向來,我對白先勇先生的了解,多來自閱讀其小說時的想像,來推測其人性情,而非透過文壇迭文軼事來了解他,白先勇先生寫得一手精湛小說無須贅述,《樹猶如此》則是我第一次讀到他的散文雜記,從而知道他的一些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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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家後院西隅近籬笆處曾經重有一排三株義大利柏樹。這種義大利柏樹原本生長於南歐地中海畔,與其他松柏皆不相類。樹的主幹筆直上伸,標高至六、七十呎,但橫枝並不恣意擴張,兩人合抱,便把樹身圍住。於是擎天一柱,平地拔起,碧森森像座碑塔,孤峭屹立,甚有氣勢。南加州濱海一帶氣候,溫和似地中海,這類義大利柏樹,隨處可見。有的人家,深宅大院,柏樹密植成行,遠遠望去,一片蒼鬱,如同一堵高聳雲天的牆垣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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〈樹猶如此〉裡,作者娓娓道來庭院裡所栽植的三棵柏樹。一開始從定居於Santa Barbara講起,在喬遷住所後如何整頓屋宇。荒廢待興的庭園如何在友人王國祥的協助下,換植心愛花草,最終在庭園一隅植下三棵柏樹;數十年,柏樹已高過屋宇,枝條挺拔,針葉碧翠……。庭園之事,表面在描述柏樹栽植經過,實則寄寓作者思念亡故之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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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一九五四年,四十四年前的一個夏天,我與王國祥同時匆匆趕到建中去上暑假補習班,預備考大學。我們同級不同班,互相並不認識,那天恰巧兩人都遲到,一同搶著上樓梯,跌跌撞撞,碰在一起,就這樣我們開始結識,來往相交,三十八年。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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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的機緣很奇妙,我們無法知曉,何時會遇到生命中重要的人,而他/她又如何影響我們。日積月累,當我們看出一點端倪,明白這些意義時,那些重要的人卻可能已不在身邊。總覺得,友情、愛情甚至親情,只是某幾條與我們近似平行交疊的線,有的可以交會十幾年甚至半百,有些卻成為一瞬的吉光片羽。〈樹猶如此〉裡,我看見兩位惺惺相惜的朋友,如何偶然出現在彼此生命,互相關心,他們之間的情感是友情也罷,或者愛情或親情,三十八年的光陰,從青澀稚氣的高中小毛頭到白鬢灰髮,歲月令人噓唏,但作者與王國祥之間的情誼執著,卻令人欣羨。關於生命我還似懂非懂,不過卻隱約明白,細水長流之情誠難能可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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